与音乐生活的对话--当音乐与音响交集

HiFi秀 | 2016-12-14

七、八年前一首弥赛亚的哈勒路亚合唱曲让我在收音机前流下汨汨泪滴,并不否认自己是个感情丰富的所谓「男人」。细想下来,多年来在音乐与音响的领域里浮荡,或浮或沈或扬或潜,为的都是再次重塑这样的感动经验,而在这重现的感官情境中细细品赏这单属于我自己的情绪暖动,哪怕它也许只是停顿了亿万分之一秒......。

多年的音乐与音响历练未必代表什么,可以肯定看待的是:这段过程已隐隐将每天听听音乐的生活态度深植入我的生命之中。我曾在一份与他人的通信中不心虚地写入:我难得一日无音乐,如此骄傲地送出我与音乐的连结形象,聆听音乐的喜乐藉此传嬗......。

想自己该是容易耽溺的人,而这一溺,该与不该碰上的都走过了,喜欢听什么类型的音乐,偏好什么类型的器材表现,心中渐有份谱在。自己是个喜欢凡事挽起袖子自己动手的人,在音乐与音响的领域里更是如此。曾经有位音响界的曾姓长辈(台中音响种子)在聊天中跟我提及:「摸索,有摸索的乐趣。」我深有同感!一直以来,在这圈子中的摸索正提供了我余暇时间最大的趣味,也让人磨出了与自己、与音乐、与音响独处的功夫与性子。重要的是,再没有比摸索所得的更能深深地化为专属你自己的知识或学问,扎实的底让人在谈论音响种种时更有自信与魅力。

这段摸索岁月起于前文所提的机缘,当时还是高中生的我天天守在收音机前等着收听中广,ICRT和汉声广播电台的古典音乐节目,并且录下自己喜欢的曲目在120分钟的tape上,不喜欢的就倒带重录,如此前前后后共录了满满20余卷。后来CD时代来临,咬牙买下随身听、耳机和喇叭,才了解到音质好坏所造成的影响有多大,这埋下了我日后接触音响的伏笔。那时我常跑台中「人人唱片」,片子可试听,老板又热心,音响又不差,在那里我总获得极大的满足。我也常常抱着字典,对着原文的CD目录猛K,那怕收获不多也乐在其中。还记得那是个古典音乐信息匮乏的年代,Philips、DG、Decca等的原文目录被我视为至宝,至今还收藏在书柜中,见证着早期的甘苦滋味。后来想想,可笑的是,这些过往其实都是自己逃避联考压力的依托,也难怪穷酸如我,在住校时会舍得拿不多的零用钱每周进贡两张CD犒赏自己,然后抱着泡面喊穷...

当年「唱片圣经」刚出版时在我的同学圈里着实造成不小的涟漪。我们几乎个个逐字逐句从头到尾一一读过,熟得彻底。企鹅唱片评鉴与日本唱片艺术被我们奉为规臬,几乎成了我们挑片的唯一依据,间或参考坊间杂志的唱片评论。TAS则教育了我对录音质量的要求,尽管我依然只能将就着那台小随身听,有时实在羡慕那些读电子的人,可以自己搞套系统自娱。当时TAS有着一言堂式的霸势,呼风唤雨好不威风,现在看着TAS的式微心中真有一番感触。令人欣慰的是,最新的「唱片圣经」另外收录了属于「音响论坛」自己的推荐榜单,独树一帜的分类堪称一绝,不仅更契合音响同好所需,也开始在CD的录音质量评论领域,竖立起本土的权威指标。

在不满足的心态下,也或许是「音响论坛」等音响相关杂志间接的推波助澜,大一时我又咬牙更和血吞地买了第一套音响。这阶段较全面地建立了我对音质、音场、音像及音域等相关音响要素的认知基础。听没一年半载不幸地又手痒了,下足老本分期买下了一部100瓦的真空管后级,亏得老板娘好心,拖拖拉拉花了一年半付完,其间还陆陆续续借玩不少线材,至今这些吸金怪仍乖乖地待在客厅供我差遣赏玩,变态地以不*出最终实力不善罢干休的心态去压榨它们。我也深深体会出空间(包括先天的空间环境与后天的器材摆设)之于声音表现的重要性,所以我可以花一整晚的时间只为了斤斤计较于摆位上极小的差异带来的不同声效。从不知,这样的精神自虐竟是美好的情绪发泄。有阵子我成了音响公务员,天天得动动摆位,换换线材与角锥,拆拆喇叭,装过散热风扇,甚至玩起对我是高成本的管子。一切就绪后开始仔细听听音乐,累了,任音乐一直送着,酣沈地坐着睡上一觉。非正式计算,沈迷时,每日专心聆听音乐的时间竟占去四小时有余,不知自己是否闲得过份了点...

身为学生族我从未断过打工生活,所挣得的,「很自然地」都砸进了音乐与音响的投资 - 这无底黑洞里。怎么说「很自然」呢?有一说:凡事有一好没两好,在见识了他人更好的器材或每年的音响展一游后,「刘姥姥心理」总周期性地攻上了心头堡,坐这山望那山的期待不是让我又损血一次就是染上音响相思病,无奈地这些似乎都是不治之症!姑且给它个「先天性音响症候群」的名字吧!往好的方面来想,不满足的心态正是追求更高境界的原动力;反过来看,人大概难得满足的心境,否则我们何以得一次又一次地让器材更迭呢?我想这牵涉到个人的价值取向,也许质优的声音千金难买,是无价的吧!不禁发出「音响音响,多少罪恶假汝之名以行」的喟叹!哈!有时很钦羡别人热衷于事的傻劲,幸运地,我似乎也一直怀着一股傻劲走在这条路上...

话说回来,目前花在这上面的投资在我而言是十分值得的。姑不论听音乐提供了我多少的闲暇娱趣,仅就声音之美所带给我的性灵享受即难以量化衡量,而这正是我听音乐或者玩玩音响的动机之所出。人主要有视、听、嗅、味觉四种感官,所共同要满足的无非都是大脑的刺激或兴奋,音响可以满足我人生中四分之一的感官需求,尽管它不可触不可闻,但何乐而不为!更且音乐中偶有的动人片段,往往是可以一生回味无穷的哩!

事实上,我一直很认同「音响以音乐为目的」这句话。音响若是工具,无疑地音乐即是艺术的成品,所投入在音响上的种种,总是为了成就音乐所带出的美好。袅袅绕梁余音代表的是对美妙音符的一再反刍咀嚼,持续发酵着音乐予人的无上感动,记忆因此沈淀而深刻,让日后无穷回味,此一境地岂不高妙!人生如此夫复何求!音乐借重音响而呈现,好的器材肯定能有较好的表现,在追逐声音表现升级的惶惶路上,我始终以「音响以音乐为目的」这句话自提着,衡量实际做分寸的拿捏,我想这也是音响爱乐者在换器材时都该也都能有的修为。换言之,感性的音乐经验必须由理性的音响消费来促成,毕竟现在听着台北爱乐电台仍时时给我不少音响性方面的感动。人的确是难以自满的动物,但可别忘了就现有的资源去挖掘潜力本身就有一种自我催眠式的乐趣与满足。

追求真善美是人的本性所趋,音乐生活的本质也在此。少了音乐,生命一样可以继续;多了音乐,生命却继续得更灿烂。而当这些华采灿烂成为没有压力的习惯,当耳边没音乐时会觉得奇怪,轻松的音乐生活便已然成形了。我喜欢阿卡多的琴声,我喜欢阿格丽姬对贝多芬的诠释与演绎,我喜欢真空管的声音,我喜欢瓦数够的器材,但这些代表什么!我其实是喜欢音响所重现出的音乐情景和自身剎那的动情呀!被感动充实一身的喜乐与自满实在难以用言语表出。而这是极具个人私有性,旁人难能掠走与体会的咧!

当音乐与音响交集,打造出的音乐生活,是否可成为生活里不可无之必须?试着与音符对话,试着听听自己的心语,或许能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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