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经典的例子叫做“挤公交车”:一辆挤得像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到站了,于是等在车站的乘客与车上的乘客便立即形成两个水火不容的帮派“车下派”与“车上派”——一边是“再往里挤挤呀,里面还这么空”,另一边是“不要再往上挤了,再也挤不下了”!更有趣的是,一旦“车下派”挤上了公交车,他们立即会转化为“车上派”,马上改口喊“不要再往上挤了,上面再也挤不下了”!
这两派人看似势不两立,水火不容,但其实分享同一原则——利己主义。再举个例子:比如你在微信朋友圈上看到一篇名为“要做个精致的小女人”的文章,对这种小资产阶级的惺惺作态大为不满。于是便决定做一个“粗糙的大女人”,也就是所谓的“女汉子”。这也是典型的直接走向其对立面,与其对立面分享统一原则——掩盖本性,丧失自我。
为什么要举这两个看似与音乐风马牛不相及的例子呢?其实这正是二十世纪音乐的真实写照。
西方音乐从中世纪到文艺复兴经历了漫长的成长期,到巴洛克与古典时期,已经进入成熟期,而到了19世纪,达到了巅峰期。此时的西方音乐大厦的似乎已经构建得非常完美了,似乎很难再往上构建出新的部分。这既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我们以及我们的子子孙孙有享受不尽的音乐艺术财富;坏消息是,新一代音乐家与作曲家变得无事可做了……于是,他们只能选择““远离家园”。
指挥家西蒙·拉特爵士录制过一套介绍二十世纪音乐纪录片,名为“远离家园”。“家园”其实指的就是“调性”,二十世纪音乐家在找不到出路的情况下,开始“无调性之旅”。
当二十世纪的音乐家们离开家园之后,很快发现自己变得很孤独。当他们交出一份惊世骇俗的答卷后,听众震惊了,然后选择离开,抛弃。孤芳自赏的作曲家相信自己的作品无法被接受只是暂时的,终有一天会被大家所接受和喜欢,就像之前无数的经典作品一样,可这一天至今没有到来。时间进入二十一世纪,一提到西方音乐,我们马上想起的还是时隔两百多年的莫扎特,贝多芬,而时隔一百年的勋伯格,韦伯恩却鲜有人知。也许学过音乐史的朋友会知道这两个名字,但对其认识大概也就仅仅停留在这个名字,有多少人会去反复聆听他的作品,时不时哼唱他的旋律呢?
为什么会如此呢?二十世纪的作品难听是出了名的,因此不受大家待见。二十世纪作品的音乐会观众数量少于演出人员数量是屡见不鲜的事情。著名的例子是梅西安的《图伦加利拉》交响曲刚刚问世不久,此曲需要三个管弦乐团,三个指挥配合方能演出,演出阵容是相当庞大。可演出当天,台下的观众却是寥寥无几,其尴尬场面可想而知。
于是有的音乐学家向不明真相的群众解释道:不能怪作曲家写得难听,主要是二十世纪太多灾多难了,除两次世界大战之外,各种小战不断,全世界都不太平。机器的横行,虽然方便了生活,但这些冷冰冰的东西终究给心灵套上枷锁等等。因此这样的音乐也是正现代人痛苦内心的真实写照云云……在我看来这些说辞不过是一些并不高明的借口罢了,哪个时代的人类没经历过战争与痛苦?全世界又什么时候太平过?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历史的车轮是循环往复的。对这些说辞最最无情的打击便是:绝大多数群众听完表示不明觉厉,“哦”了一声,然后继续无视他们。
不过话说回来,二十世纪的音乐家们确实动足脑筋搞创新,想出了很多新奇的点子。比如号称“新维也纳乐派”之首的勋伯格引以为傲的“十二音体系”。我们都知道,构成西方音乐的基石是十二个音(一个八度均分成十二等份),而传统的以大小调为主的体系中,这十二个音是有严格的等级制度的——主音最大,属音次之,下属音再次之等等。而在“十二音体系”中,这十二个音的地位是等同的。这马上让我想起了历史给我们的教训,“绝对平等”或者说“绝对公平”带来的结果不是共同富裕,而是共同贫穷,“绝对公平”的社会是缺乏发展动力的。而“绝对公平”的音乐也是这样。为了对抗“等级制度”的“绝对公平”,也只是一种浪漫的反抗而已,最终逃不出“等级”魔掌。
勋伯格
大名鼎鼎的德国作曲家施托克豪森可谓创新音乐的泰斗级人物, 记得音乐分析课上,老师为我们分析过一首他的作品。先听一遍,完全无法入耳,然后老师开始分析,原来这首作品巧妙地将著名的斐波那契数列运用其中,作品从整体到局部都是以这个数列为基础精心构造的。我不得不对施托克豪森的创造力叹为观止,再听一遍,果然感觉舒畅不少!下课了,我的思考还在继续:作为一个具有音乐审美能力的人,还需要听行家解释一番,才能感受一首作品些许的美,那到底是作品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呢?此曲无限好,只是太难听。
施托克豪森
更有一位奇人,名为约翰·凯奇,他的代表作4’33‘’广为流传,成为全世界音乐爱好者的保留曲目。因为这是一首没有任何音符的曲子,演奏者只需要在钢琴旁静坐4分33秒,这期间可别忘了翻谱哟!这是一个创举,可以说走到了西方音乐这个宏达体系的最遥远的对立面——把声音与节奏这两个构成音乐的基石也抽走了。但拿掉一块石头,这座大厦就会倒塌么?当然不会,九牛一毛。4’33‘’就如诸葛亮的空城计一般,只能用一次,若是再来一个3’27‘’,再来一个7’31‘’会有人理你么?只会沦为笑柄吧。约翰·凯奇也不只不过在大厦边上转悠,趁人不注意拿走两块基石。大厦巍然不动,可约翰·凯奇却很难再做些什么了。
约翰·凯奇
二十世纪的音乐家们的所作所为让我联想起了一个有史以来最最反动的人物——大闹天宫的孙悟空。这位敢于藐视一些律法,敢于在太岁头上动土,而整个天宫却对他束手无策的孙大圣,最后却栽在了如来佛祖的手上。孙悟空拼命想逃出如来佛的手掌,自以为已经逃得很远,其实不过是最遥远的对立面——还是在同一体系里转悠。二十世纪的音乐家们与孙悟空的境遇何其相似,而“远离家园”之路又是如此漫长而又艰辛,在外漂泊的游子们,早日回家吧。
爱影音特邀达达音乐的核心成员之一——旅法钢琴硕士爱上层楼老师为大家主讲古典音乐欣赏讲座。古典音乐的讲座容易过于严肃教条,让初次接触的失去兴趣。爱上层楼老师语言诙谐,深入浅出,这套讲座太适合大家入门了(目测适合6岁以上全部人群)。希望大家多多评论,与爱上层楼老师互动,激励爱上层楼把这个系列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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