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发动机轰轰响，刺耳的喇叭声划破空气，“就像是在说‘小心！’、‘让开！’，或者是‘上我的车！’”这些都是城市里最标志性的声音。
加纳首都阿克拉的街头，一个卖水女子正在吆喝，图片来自CoLab
如果将一座城市的声音比作一张照片，最抢眼的一定是车辆呼啸而过的呼呼声，和司机们急躁按下的喇叭声。但如果再认真听，你会听到交通噪音掩盖下的声音。你可能会微微辨别出车载收音机里主播那把有磁性的嗓子，听见教堂的钟声响起，街头艺人在表演乐器，而小贩和客人在乐此不疲地讨价还价。
听听这段洛杉矶繁忙街道Boyle Heights的声音。今年4月，3位研究人员为名叫LA Listens的项目录下街头实况。在后期，他们将所有厚重浓烈的交通噪声都抹掉了，洛杉矶充满活力的一面就凸显出来了。
人来人往的都市节奏太快，我们会习惯性忽略身边的一些声音。但来自麻省理工学院（MIT）社区创新实验室（CoLab）的Nse Esema说，这种做法会无意中过滤掉环境所传达的信息。受LA Listens项目的启发，自5月以来，CoLab也向世界各地的人收集这样的两分钟音频，就像是给人们机会为身边的街区画一幅特别肖像。
“这是非常酷的一件事，也是一种城市规划者不常用的方法，”Esema告诉CityLab网站。“所以我才有这样的想法，想邀请全世界不同城市的人来参与其中。”
这些你能从环境中感知到的声音，其实有个更科学的名字叫“音景”（Soundscape）。对“音景”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1960年代，这个概念当时是由作曲家兼环保主义者R. Murray Schafer开创的。过去留存的音景可以让我们一窥某个地方的历史身份，而今天录下的则可以用作城市规划工具。现在已经有规划者和设计师通过分析音景，从中找出不和谐的、刺耳的声音，甚至是噪声污染。而研究人员们也建议设计师用这些资料努力创建更好听的城市，一个鸟鸣声不会被淹没的城市。
到现在，CoLab已经收到从美国缅因州、美国肯塔基州、墨西哥、土耳其、加纳等地提交的城市声音，他们将这些整理过后全部发布在网站CoLab Radio上。其中的一些“声音肖像”反映了城市的社会和经济状况，例如一段在Kwame Nkrumah大道（加纳首都阿克拉最繁华的商业中心之一）的录音。
录下这段音频的Victoria Okoye描述说，她所听到的一切全是这座城市最标志性的：汽车发动机轰轰响，刺耳的喇叭声划破空气，“就像是在说‘小心！’、‘让开！’，或者是‘上我的车！’”
而那些更具体的街头喧嚣的细节，会让你觉得更生动可爱：
“商店老板、小贩和顾客用讨价还价装饰着空气。契维语、加族语和芳蒂语，他们的对话是用当地语言进行的。这是一种熟悉的街道韵律。一位在散步的老人自顾自地唱起了歌；小贩向路人各种打招呼和问候，希望可以吸引他们驻足光顾。”
“‘纯净水！’年轻的卖水女子在吆喝着，她淡定地平衡着头顶的瓶装水。现在已经快空了，看来生意还不错。她四处张望，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方向的客人。一个男人发出了亲嘴的声音叫她过来，她马上就冲了过去。”
而在希腊城市塞萨洛尼基的一个露天市场里，谈论国家债务危机的声音与吆喝声相互交错，此起彼伏。录下这段音频的Eleni Myrtsioti说，“乍一看，市场里似乎一切都好。但听听他们的对话内容：顾客越来越少，买东西的时候越来越犹豫不决，没办法，只能降低价格啊……你就能知道，希腊经济危机的影响也蔓延到了这个地方。”
Esema说，这些音频也反映出城市社会性的一面。CoLab还让每个录下音频的人们思考声音与他们之间的互动，以及声音源之间有没有“音量的差别”。
在Boyle Heights，也就是LA Listens项目研究人员录下城市声音的地方，墨西哥街头乐队（据说是那里的历史特色）和手机店传出的电子音乐之间的“音量战”就反映了一个不断变化的街区的紧张感。在CoLab的一篇文章里他们这样写：
“这场‘音量战’里，Cricket Wireless，一家国营的移动电话服务提供商，放出的声音远比当地小商店的要响亮。这表明，大企业正入侵一个以往靠当地小企业撑起经济的社区。Cricket还请来了一位DJ用笔记本电脑控制，配以强而有力的音箱。这种振幅和表演风格的差别，其实是在告诉我们，与当地经济现状不符的大规模经济即将登场。”
CoLab还特意提到了一段来自缅因州波特兰的音频，里面的长笛演奏者、街头传道士和兜售的小贩都抢着说话。“你必须要做声音最响亮的那个，要么让人听见，要么被忽略。”小贩在音频里这么说。
完成采访后，CityLab的编辑Linda Poon也决定要在位于华盛顿雾谷的办公室附近走一走。她说，“游客、通勤者、乔治华盛顿大学的学生都在这里交汇。除了派报纸的人的一句友好问候，这段音频的声音尽是匆忙赶着上班或上学的脚步声——确实地告诉你这个地方生活节奏很快。一个学生经过，拿着电话谈论她刚刚参加的课堂小测。我路过的一个公交站，正播着教皇方济各来访问的消息。很快，所有的声音都被经过的救护车鸣笛声淹没了。”
或许，波特兰音频中录到的一段话最适合用来总结这些音频材料：“这是街头受检阅的人性，”一个男人说，“所以你……想做些什么？”
作者：梁晓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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